我在文件中加入一個表格
以動態連結叫入資料庫，然後等待
電腦完成我希望的工作：
我在尋找一種人際關係，叫作朋友
條件是，很久沒有聯絡
他們的名字與地址
在名片管理程式中不斷繁殖的資料裡
被各式各樣的頭銜、職稱和專長
以及其中複雜的人際關係淹沒──
硬碟高速轉動，聲音輕脆
像窗外不知名小鳥的鳴叫
在清晨的陽光下遠遠飛走
隱入前面小學校園的樹裡
我凝視那些遠樹的姿態
磨墨濡筆，在空白的宣紙上描摹
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電腦硬碟正在忙碌運轉
容量龐大的硬碟如人口壓力日益沈重的地球
雷射光正在掃描每一個磁區
把每筆有「朋友」條件的資料一一叫出
重複又重複。我用三聚五攢的筆法
濃墨淡墨地交疊，重複又重複
程式一般，就畫好了一棵樹，而後一群樹叢
一片生機盎然的畫面，清楚的文字和統計表格
在我放下毛筆的時候已經完成
那些零碎的資料與數字
符號一般像點葉的筆法
重組又重組，以一定的方法和變化
就被歸納出了意義如一種筆法決定了一種樹
一種關懷決定一種人際關係
一種時間的隔離
決定了一種疏遠或思念
於是我重新找到那些久久沒有聯絡
而卻一直心中掛念如檔案的朋友
而我的這首詩
也在等待電腦運作的水墨練習中
無意的完成

一九九四年八月十日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八日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