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 愛 —– 之 一

錯，
錯愛一個
名叫真情的故事
錯在為何不懂只要有愛就有痛
錯在痛在心裡只是癡情愛恨
錯在不該握你太緊
隨我浪跡天涯
隨我漂泊海角
錯在不該留你在身邊心碎
錯在不該吞下霸王別姬的心痛與淒楚
錯在揮劍也砍不斷生生世世的牽掛
錯在分不清誰的淚痕流著誰的苦痛
錯在傷來傷去一世真情無法償
錯在縱使來生再來
仍然錯了又錯

錯在不該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仍是你

錯 愛 —– 之 二

錯，
錯愛一個
名叫心中夢土的地方：
成群的候鳥飛翔
與山谷底小溪交換季節
翠綠的植物服貼的與大地交談
我放慢腳步
讓風能佇足在我微白耳鬢間
重複春天的溫柔與
小男孩如何赤足踩過鵝卵石
只是為了閱讀那山峰的浮雲
以何種文字敘述
蜻蜓透明清綠的薄翼
如何載滿童年的幻想
卻沒有錯誤的註解
也未曾懷疑
執著於夢土的最愛
等於以錯誤埋葬自己

錯 愛 —– 之 三

錯，
錯愛一個
名叫文明的世界
污染是它華麗的外表
正式名稱叫做經濟奇蹟
誠實是它的排泄物
虛偽主宰它的心肺功能
天亮時，交出笑容
別忘了暗藏匕首
準備城市叢林的肉搏戰
我們一定可以生還，只是
必須用靈魂抵押，加上利息
順便向上司行個僵屍禮
還不能口出穢語
因為這裡是我們創造的文明
除了崇拜，還要附和：
啊！新臺灣人！
文明的新產品
黑金拳頭走私包庇舞弊的混血兒
我們不能不愛
即使錯愛
只因為自己生自己養

錯 愛 —– 之 四

錯，
錯愛一個
名叫專業的工作
須要一張張的證書
把你的尊嚴寫成薄薄一張幾行字
再以五斗米折磨老是痠痛的腰
再讓丟椅揍人的蟑螂爬上舞臺
教你如何行醫或管理
生命只是健保卡上的小戳記
值得計較不值得珍惜
保費比賓士車便宜
專業如此廉價
過冬後一起拍賣痛苦的健康
最好與台北公娼連線
媒體的閃光燈才會更亮
順便填滿他們空洞的稿紙
入夜後，他們舒適的唱卡拉OK
揮金如撒尿，比射程與準確
我們仍然搶救休克中受傷的歹徒
血壓數據與健保給付在拔河
我們仍然習慣的被刪減費用
因為他們比我們更專業更狠更知如何
屠宰我們而不流半滴血
原來學錯專業
錯到誤診自己的熱忱只是無知的代名詞
錯到自己面臨心肺衰竭
卻仍然與病人的死神日夜纏鬥
今夜多神聖
如果生命可以論件計酬
就如水肥車滿載而歸
駛向經濟奇蹟的肛門口
除了忍受便秘外
切記暫停呼吸：
因為錯愛專業
錯到發臭

錯愛滿20年後，嘔無心，瀝無血之妄言記 2月7日1999

文章出處：
『巨蟹玫瑰』詩集，2001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