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之後
我們只能席地而坐
任往事如流水，滴滴
垂入微溫的咖啡裡
如同奶精如漩渦般的捲入
渴望杯中高溫的愛情
卻無法承受
溶解後的浪漫

半生之後
依然只在杯緣留下粉紅唇印
被溶解的是脆弱的年華

我們還會重逢
分享一起漂泊流浪的感覺
以翡翠色的手絹
拭去所有的諾言
如雨下過，如夜冷過
如黎明前的水晶
留下霧裡唯一的清澈

那些陳年
那些往事
無論加州，或南臺灣的雨
都在太平洋中
匯入你我互相的牽掛
你的傳真裡沒有怨言
我的詩裡也沒有折翼的諾言
既然已把一生交付給你
即使宣告昨日愛情的終止
也無法否認今日愛的更深

那些年華
那些守候
經常讓苦痛追趕
它們遂以淒楚的詩
在我中年的國度裡避難
以忍不住的淚痕為標題
悽然劃出
一聲一世的糾纏
糾也生
纏也死
我的詩裡已沒有少年的追逐
卻是迷茫後的怯懦

如何再向你解釋
怯懦是勇氣的棄嬰
就讓它夭折
我的心田裡就能騰出
可供記憶種植的角落
為這世界曾經目睹所有失意的戀情而悲傷
他們將誓言折翼後
在另一個懷抱中蘊釀
另一個一生一世

我們慶幸
在美麗與哀愁之間
只有一次今生今世

　　　　　二 • 五 • 一九九九急詩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