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簾帷恍恍飄起
這窗下，冬風
淒冷的音容正逐漸睡去
帷前殘燭，我等待
幢幢忽忽中
你從秦朝走來
給我荊軻的易水
順便看我最後臨別的一眼
只因為此次掛劍之後
那般人已如帳潮般的焦灼
緊緊逼著，此番
出手，恐怕
日暮黃沙，我只等待
你最後的告別；今夜
任何腳步
都是黃花下落的痕跡

隱隱約約，那滾滾怒濤
在我兩顴間追趕

下一季的秋，我就
飲下你這杯餞行之酒，既然
這江湖曾在我喉內
留下誤解的咽哽
就讓酒精狠狠地燃燒

而這把曾取名為悲劇的劍
將重新認識
孤寂以外的敵手

昔日天涯並非這般狹窄，我仍可
看見對岸寒稀的燈火

今夜我才恍然：
黑暗的輓歌竟在
我劍鞘裏縈懷了
所有年輕過的傷口
而那朵為靈魂歡悅過的雲
便永不再醒來，這深夜
也只破落地留下那微溫的酒杯

過了這冬天，我只等待
風風雪雪為我覆個劍塚
我已疲倦
對於掛劍那種淒美的傳說了

　　　　　十二 • 二十八 • 一九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