晤
獻給慧如,親愛的陌生人
流暢的夜
就像我們的對話
舒暢又有些溫柔
蔓藤徐徐探上竿頭
的腳步
不覺搔癢了耳朵
眼睛不由地捕捉著心裡游移的
線條
遠處點點燈火像螢火蟲般
映入你我飛舞的眼眸
星星在窗前說了句傻話︰
「我也能進來嗎?」
伽羅香
「多麼誘人啊 伽羅
真想聞一次,無論如何的
一次……」東瀛的帝王曾這麼喟歎
不是每一棵樹都能生
想生的病
在骨子裡在心上
一種特別的腐蝕 正在進行
只有被氾濫地侵入與寄生過
才有可能蘊育 王者之香
但哪一棵樹才是真正的
伽羅
有誰能問穿戴華麗服飾的女人
胸懷中的情愛
可是火熱的
(酋長的兒子 羅衣
你到底是依循什麼來判斷)
害怕隨時掩至的毀滅
我藏身於山林綠葉之中
等待……
當你用心神撫觸我糾結的身軀
我知道我有一顆
等著被鑿空的心
(羅衣爬上古木)
血氣沸騰欲迸之神
快以你手中的利斧
劈開
始終囚禁著我的
以你畢生的功夫和各式的刨子
將我掘出來
(羅衣揮動斧頭
朝樹幹暗裡長瘤的部分
砍去)
只有伽羅才懷抱著
伽羅的痛苦吧
白色的木質
包藏著黑色濃稠的 核
一股黑色的生病的腥氣
油然化成浴火的 哀 求
(羅衣把鼻子湊近由樹幹中取出的部分)
愛情要生病
生病後才會知道
芬芳為何
蛇 只有在閃電下
才舞得動閃電的身軀
但所有的真理都忘了
自己是謊言中的謊言
在光線漸漸變暗時
夜幕輕輕拉上
遮蓋了白晝的倦容
羅衣靜靜地和我面對面
他將我煨向火
要我呼出一生的
芬芳
好抹去我們之間原就不詳的區別
而我被掏空的樹站在他背後
又一次回到空無一物的最初
在釋放與被釋放之間 猶疑
註︰伽羅樹,長於中南半島越寮邊境,成樹高三十公尺,徑一公尺,受特別細菌寄生者,可凝結樹脂而成黑核,煨火後則生異香,為香木之王,明鄭和遠征記事中曾有記載,歷代中日君王均視為至寶,然此木非每棵長黑核,故需有特殊祖傳的技藝方能辨識
文章出處:
台灣詩學-31期_圖像詩大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