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池水漢時功，
武帝旌旗在眼中。
－－杜甫：「秋興八首」。
一
一切種種
全在詩與畫中萌生
不能入詩的
且請入畫。不能入畫的
就請入詩。初到昆明，頓覺
自身透體瑩澈，清新
宛似一顆晨露。然而，美則美矣
惜乎，僅僅一個早晨
一年之中，恆常
如此溶溶濕濕，濕濕溶溶
大氣流動，自然中，每每
四個季節，倒也
無非全是
如是一種∣∣美妙的春寒
　二
昆明！我探索著你
究竟不知，是
從何時開始？竟而又至何時
方能始告結終？大地，始終如一
永恆不變的塑像，神奇若此，我們紿終
猜它不透，然則，三葉蟲們的骸化
則在此間告訴著我：這一帶的高原
委實史事悠久，遠遠
超乎我的想像
置身之處，大凡
自己所踩踏過的，每一掬
塵土之下，確然，全是
寒武紀的地層
設若你肯
細數年輪？然則，如是眾多的圈圈兒
六萬萬個，再添若干若干
倒有可能，竟連神明
都難以準確估計
　三
始終在糾纏著我的
則是一種藍調
點翠飛紅，且又
略帶些兒柔黃。然而，這樣的翠微
在此，總是歡喜，環繞著
如是一種
湛湛藍藍的基調
嗯，不知究竟是誰
遺落了一顆明珠？昨夜，一陣子微雨
天還未亮
這湖，則早已
睜開了她亮麗的眼睛
輕紗般
牽動又牽動著的
隱隱的晨霧
　四
遊人，總是
穿織在湖畔低低垂掛的柳叢
石林，雖說
距此尚遠，祇能眺攬，然則
茶花，處處綻放
確乎原是
古大理國中的特徵
寺宇，鐘樓，石屋，及其幽篁
在此，似乎全都
不能算是什麼的，看，看，看！這仰泳著的湖哦
湖面之上
候鳥之群的琴鍵，起起落落
又起起落落，早經
已然溶入了
聲聲鳴響的鐘聲
　五
赫赫
顯顯
最最令人無法擺脫的
幾乎仍是時間。默默繞湖而行
縱是已然沈浸於清新與喜悅中
我卻始終，不能
不去懷思著古昔
　　　　　一九九六年五月十六日於台中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