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千真萬確的
是非詩的一年
雖然數不盡的夢活生生的
湧現又湧現
你醒來總是很憂愁
因為你記不起夢裏的情節
併不合理不攏亂片
唉，你好想找個人訴說
但是你不敢
怕人家說你瘋
竟有連夢也記不起的人
你有沒有看見西裝革履的人
把早晨的昏沉
　　中午的營養
　　夜裏的慾望
全部投入線性歸劃的「記憶庫」
讓它全權去處理？
你有沒有看見梳洗平齊的人
把賽狗賽馬的資料
交給學生做成卡片
送入二元系統的電腦
主宰他們行內行外的財富？
生活何曾有如此寫意啊！
你啊，你真傻
夢是不快樂的人做的！
現代人不需要夢
連聖誕老人也不要
孩子們都曉得如何
把希望變為數字
然後投入他老人家的「記憶庫」
奇蹟便會活現
夫婦床　間的風波
一旦投入了他老人家的「記憶庫」
就是鋼做的蛛網
也可以一棒打散
教授們把書本撕開
送入他老人家的「記憶庫」
更多的巨著便可垂手而得
開會，宣讀論文、出版
升等、酒會、爛醉如泥
什麼是痛苦？痛苦是已經過時的人性的名詞！
書本是來自生活的嗎？
生活！生活是另一個個體！
生活是數字，在他老人家的「記憶庫」裏
層出不窮增減不竭的密碼！
只有你啊，你最傻
為無根的夢而自作多情的憂傷！
為拼不合的情節而落文雅的淚！
最糟是
你竟沉不住氣
硬要一口氣跑到河邊
俯身向河面細語你的夢
竟不知道西風有耳
西風也是一個完整的錄音系統
把你心愛的夢的碎片攝入
聖誕老人的「記憶庫」裏
你問結局如何了？
不知誰走進來一按鈕
亂片的夢境拼合成一張完整的
完全令人捧腹的漫畫
第二天上了第一版的頭條新聞！
　　　　　　　　　　　　　　　　一九七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