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無縫的黑色化不開
頑锈是銅鎖，天氣竟然
把纏足的布放到長年結冰的北方
還未放完。好在黑色無縫──
一把沒有人看顧的純的的長梯
從黑色遙遠的邊緣伸下來
向東擱擱
向西擱擱
最後擱在黑色的另一邊緣上
那時有一些滿溢出來的聲響
穀物從風鼓裏傾下
洗衣婦在江邊倒水
菊花在血管裏澎湃
但看，穿梯格的是
一片方的
一片圓的
又一片方的，兩片，三片
又一片圓的，兩片，三片
又一片（什麼形狀了？）物體無聲的競飛
但看──咦？──怎麼來的卻是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
穿著亞麻織品的袍裾的大夫
從長梯上一步一步走下來
抖著黑音的微顫的兩唇談論著什麼
奇怪，怎的
又一個，再一個，三、四、五、六個
穿著亞麻織品的袍裾的大夫
從長梯的另一端一步一步走上來
割切黑容的鉗剪、鎚子、針筒琅琅奏著什麼？
六個六個十二個
在梯的中段排成一條不齊的白線
十二個大夫
喃喃的
琅琅的
踢著亂石
撥著崩雲
盲目的魚類
游入千堆黑裏
或許是為了一條河流的緣故
黑色讓一個小小的缺口爆出初生的微明
才知道
裏在千年的黑冷裏的廣場上
一部汽車的機身蒸氣騰騰的橫在那裏
或是由一些冰裂開始吧
那些揮霍著黑色的歌者
如染好了的布匹捲收回來
十二個喃唱著什麼的大夫
推進到廣場
把麝利香點著
跪下
向蒸騰的機身
唉，靜寂原是一個無邊無際的銅鑼
待天體星物去撞成各自的音色
十二個喃唱著什麼的大夫
把扛來的巨大的針藥注入機身
然後敲，然後聽，然後數腦中
迭次失去的草芽，然後
把袍裾衣物和所有的儀器堆在機身旁
燃一把火
唱：
　　我們赤裸由黑暗來
　　我們赤裸由黑暗去
　　祢從我們的手中生
　　還經我們的手中死
　　一隻垂天的青鳥飛來
　　用牠的翅翼小心的把焚燒的機身包起
　　飛向黑暗去
　　另一隻翅翼順道把缺口填好
　　留下
　　濃密無縫的黑色裏
　　一把沒有主人的純白的長梯
　　由黑色的邊緣伸到
　　黑色的另一邊緣
　　　　　　　　　　　　　　　　　　一九七０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