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寒的冬天：陽光透明得可以砸碎，每一片草葉都像是反影，霜白剛剛溶化，這是微濕空朗的南加州的冬天的早晨。
　　三個七、八歲的女孩子，穿戴著母親藏在閣樓好一些時日的紗衣，淺蘋果綠和淺紫石英的色澤如指揮棒引帶著鴿鴒的飛翔，在泥黃的建物之間──
　　杜鵑花說：跟著我爸爸走吧，我們來玩跳影子的遊戲。燕子花就揚著紗衣踏過杜鵑花旋舞的影子，金雀花就唱
　　　　The cow jumped over the moon…
　　 The dish ran away with the spoon.(註)
　　那時一串黑鳥飛越皎然的山嶺。

　　跟著，杜鵑花也躍過燕子花的紗衣飃拂的影子，金雀花就唱：
　　 Jack be nimble
　　 Jack be quick
　　 Jack jump over the candlestick
　　然後杜鵑花說：金雀花，輪到妳跳過我爸爸的影子了。但杜鵑花的爸爸行走如風，雙手捧著一個碩大無朋的鼎，金雀花說：影子太快太大了我跳不過。燕子花就唱：
　　　　Jack fell down and broke his crown
And Jill came tumbling after
　　燕子花對著長長的橫臥著的建物的影子遲遲不前，杜鵑花和金雀花都停止了旋舞，紗衣在陽光裏靜了下來，杜鵑花就唱：
Here we go round the mulberry bush
The mulberry bush, the mulberry bush
Here we go round the mulberry bush
On a cold and frosty morning
　　三個女孩子就繞著建物的影子飛旋，唱著，舞著，笑著影子──
　　
　　山嶺皎然，空氣明淨，草色清新，所有的車輛都在遠方……

　　突然：孩子們，午飯了，快回家！
　　對著垂天的建物的影子，她們瞿然停住，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獃了一陣，就魚貫的進入了影子回家去。
　　　　　　　　　　　　　　　　　　一九七０元旦糜鹿脈

註：文內所唱都是英美小孩熟知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