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明亮的水上
有水車的星
對四月的太陽歌唱
五朶八朶的木耳
在白色的手上張著
聽鳥在青色的雨裏
替妹妹做新衣
那麼多樣的針線
我從來沒有見過
山對我來說
是一本天大的書
貓狗是灰黃的字
追著追著
逃著逃著
把綠色的風景
草書一樣的剪裁
弟弟穿起了不方不圓的雲花
跟著放學後的叫聲
很快就到了河口
如此這般的
你拉我拉的把眼睛裏的黑
放到水上去潄洗
（午後，牛頭馬面也一樣
　在水邊
　等著牠們醒來以前的影子）
看不見這些東西的哥哥
一個人不說什麼話的坐著
等著無盡的天變色
（天是什麼顏色他從來不知道
　他不知道灰色曾經美過
　他不知道灰色也是顏色
　他不知道顏色有邊緣
　他不知道邊緣是什麼
　他只知道天是沉重
　沉重是不是一種顏色呢？）
弟弟把雲花放船
然後搬了許多石頭
硬要把它們打沉
好讓濺射把許多髒話
和爸媽老師的怒視
濺射為一種快樂
然後就輕輕的爬入
哥哥的聽道裏小睡
嘰嘰呀呀
好遠好遠
妹妹踏著水車
一桶桶的星
越過耳葉和鼓膜
傾倒在漠漠的天裏
玎玲玎玲的
驚起了一羣紅玉的火鶴
自漫白漫綠的菖蒲
　　　　　　　　　　　　一九六九年七月十八日樂海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