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遠水悠揚的雨聲
　　　　　　　　　醒來
醒來，不知是灰鴿子
釘木箱一樣的
沓沓的啄食還是
破車場微明的傾倒
風被時速六七十里的匆忙
割得零零落落
繽紛了滿天
沒想到厨房裏的炊具
和鞋子衣衫一樣
竟沉重得如雨季的雲
就棄炊具和自來水管
解盡一身的牽掛
攀著紛紛的頭髮
到河上。汲水。沏茶
螺旋的四壁
縈繞著
什麼時候的疎疎的救火車的鐘鳴
（河水那麼清澈涼快！）
造船廠的新船早已辭廢鐵開行
（河水泛著茶的花香！）
育苗場移植過大批的雛菊
暗滿了所有布質的衣角
雖然風被時速六七十里的匆忙
割得零零落落
必須到澄碧的河上
汲發散菊香的水
讓頭髮，菊香的頭髮
鋪滿了河面
一如現在鋪滿了沒有牽掛的裸體
去去，揚裙一樣的走向
那一望無垠的
隱約在煙霧裏
扶持著河水的天窗……
天窗的邊上
就那樣日以繼夜的
守著那黑色的河流
好多的好多的
大朶的大朶的白花
漂啊漂啊
在那一望無垠的天窗以外
谷口的沙灘上
一隻海鷗輕快的
斜斜的衝下啣接著
飼鷗人拋入控中的
隔世的魚
　　　　　　　　醒來
循著遠水悠揚的雨聲
　　　　　　　　　　　　一九六九年六月廿五日加州樂海涯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