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營營的日午用它倦倦的拍動
輪軑用它風箱的抽逼，向每一扇
敞開的門窗，可愛的石榴
在遠遠微顫的風林的潮湧下
恣恣的爆開，當一群赤身的男童
蕩蕩的從旭陽的心間奔向一種召示
那猶存的茶道的幽室
正是石榴紅上肌的時候
　　二
如是一列列被棄的瓷皿和家禽
便為年長的人所眷愛，每天都彷彿有
白色的蘆花從星群中溢出
而從沒有人會糾結在：未被拉開的垂簾
未被進入的房間，一盤剛切下的甜菜
當眉睫從井中射出光，喧呶只從街道去
神秘只從層層疊疊的水之芽
如是黑色的倦倦的哆嗦
輪軑的風箱緊緊的抽逼
每一扇門窗都等著
孩童的嫩臉自石榴的雲霓開放
　　三
東城的河流梳著繞繞的紅草。西城的樹傾散著黑黑的鳥聲。不死的太陽在
花園的牆頭上，按照汲汲的蛇的騷動指證：石榴已被層層地公開
　　四
而栗樹上潮汐的歌聲沉澱後
獨立在一川煙霧飄洗的屋角
風信雞以未被日光污漬的早振
把山河印透在
曾是強弩曾是風的
滿溢著淒其的女瞳
如是，石榴在孩子們的仰視下
展出了海天的更年期
而為了喝飲去年停在
雪地裏的一聲歡呼
就在鹽的雨雲裏
猛猛地
抓住一個固實的影子
　　五
營營的日午用它倦倦的拍動
輪軑用它的風箱抽逼厭厭的蒸騰
自坐禪草旁一隻剛死的鼬鼠
向鬱雷一般呆倚著的九月的孕婦
雖然白色的醉漢一個個從杯沿溢走
一隊聽不見的行旅仍然移動
婚媾的鼓聲從腳步的風暴中
成為一道道汲汲的儀節的流泉
衣物是繁花，天候在春色有無中
是沒有個性的海之嫩芽
如是，石榴就是召示
對那狂濤的血而言
在營營的相爭為上的火焰中
未始不是一夜燦爛的高歌
白色的蘆花其後就微微戰慄
　　　　　　　　　　　　　　一九六三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