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恨恨地咬著你的釣鉤
在你驚呼的當兒
我清楚地瞧見
一滴魚淚
很是龐大的滴入
龐大的海上
龐大的海上
一隻船，輕輕駛過
像一匹弄縐了的龐大的
藍色的絨布
當我轉過頭去
詑異的看見–
你的頭，逐漸漲大；
兩肩，不斷凸起；
腰，變得異常粗肥；
而兩手，則是兩隻–
肥厚的熊掌了！
你驚恐地拋去了你手中的釣竿
蹲下來，兩手抱著
一顆腫漲的頭顱
哭著
天地。
無極。
一隻海鷗
划著翅羽的雙漿
為了讓你了解魚
我忍痛砍去自己的手臂
那張開的五指
是跋千里駭浪的扈（註）
那魚頭，已埋入了
海的胸脯
我看見你焦急地想拔去每一根
非人性的硬毛
而我，要你低頭去看自己的倒影
把整個大海想像成
一大盆鹹鹹的淚水
是的，我要你在淚水中
去感知魚的悲哀
人，是上帝的造的。
魚，也是的。
熊，也是的。
當魚群都回過頭來
咬你的頸椎
請不要說：「頸椎不懂得哭喊。」
告訴你：「頸椎最喜歡流眼淚了。」
你終於敢俯下身來看你的倒影
頭，就讓它腫大吧。
兩肩，就讓它凸起吧。
腰，就讓它痴肥吧。
而肥厚的熊掌
你竟能支使它
去搔你的脅下
一隻熊，如此存在著
一隻熊，坐在
悲哀的礁石上
探入水中的熊掌
竟是一尾
自在的
魚
註：扈，音ㄏㄨˋ 大魚的尾鰭。跋扈，就是大魚的尾鰭，
　　　 不斷拍擊大浪也。
81‧9‧27 自由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