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了以後，背景是
半空中有一隻氫氣球
脹滿了氣。
有幾戶人家的燈開向窗外
逐漸明亮起來的眼睛
行人，大跨步地隨腳
踢起前夜街上的積水。
腳跟旁有一顆卵石
（一朵開在半空中的花）
統統安靜下來。
車子從身旁駛過。
天色漸漸醒了以後
幾聲稀稀落落的鳥聲
在整條街來回
響應摩托車的引擎。
喇叭收藏了起來
排氣管不乾淨地吐出
高濃度的一氧化碳
哮喘像一具噴射引擎。
咳嗽的行人統統不敢聲張。
消息慢慢流傳開來
開始有幾句流言，耳語
最多的是，街尾的牆面
有幾塊塗圬的痕跡
大家都知道，那是誰
也認得出來的大字。
清道婦開始出來掃街
除了偶爾幾聲吠犬
街上安靜得幾乎聽得見
行人的腳步（如果有行人的話）
『傍晚時分，樓梯間
向你攀談的人，聲調壓低。
天色漸漸暗下去以後
你在餐桌上不說一句話
不像往常，嫌棄飯食太涼
要求再一杯咖啡和開燈。
你在就寢時衣著整齊
望向窗外，想一些事情
煙蒂長長地掛在嘴邊
一動也不動，沒發覺我看著你。』
有幾盞路燈沒亮
其餘的，都在清晨熄滅了。
氫氣球有一些浮動
露出圖案另一邊的字樣
不很清楚。
另一邊的天空
月亮帶著光暈，她的右下方
直徑五倍距離以外
有一顆閃爍的星
依然看得見。
窗外，開始有一些雨絲
天色暗的很快。『你在窗前
像是對誰說話的神情
街上並沒有一個人
（或是一個人影）
我沒事。這是幾天以來
你唯一答應的話
（或是你隨口說出的話）
而你自言自語些什麼
不像是身旁有答應的人。』
街道安靜得像一塊玻璃的透明。
茶几上疊放幾天來的報紙
夜?的暴雨
沖毀了本市僅存的吊橋
圍觀的人群，在電視機前
張大了嘴巴。
播報員像往常一樣播報
螢幕下方的字幕
她的唇形清清楚楚地顯示
聲音從喇叭擴散開來。
『凌晨時分，你推開被單
呼吸很慢，像是
在想些什麼事情。
窗外有些光透進來
有一些很輕的風聲。
你突然咳嗽
粗啞的嗓音嚇我一跳
是你嗎？
屋子?安靜得像是做了一場夢醒來
我不敢搖動身體一點點……
又有幾戶人家的燈，開向
窗外，汽車旅館
簇新的招牌在半空中晃盪
燈飾還沒有亮。
往上拉昇的繩索
影子在牆上甩動
空氣有一點露涼，沒有雨或霧的夜
沒有什麼，停留在磚牆上。
（地面人群的目光
昨天已經全部回家了）
『影子沒有知覺。
四面的光源，細聲爭執
關於她的種種
是真的嗎？
事實是：關於事實
必有種種原因，令人
難以知覺。』
牆上的影子向後動了一動
路經的行人
快步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