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沿著地球上淺淺的一道皺紋
信步猜度桃花源的去處
一枚桃紅色肌理柔膚
透露未實現的允諾，有些
遺憾在夜裡革命般疼痛

從一把槍裡開出一朵歲月掙扎
的璀璨，如嘴角牽動最細
微的激動，備案以及死亡證明
文字肢解溫暖的家庭
數不清的夜半電話
說是哭聲還是笑聲

來自地獄裡的聲音一向清晰
如那天中午剛吃飽飯出門看診
如那晚睡夢中被帶走的手溫
還有如桃紅般豔豔的血跡
倒在門板上不闔眼的靈魂
留在黑白影片中的切片

我們總以為是那樣的故事
也曾經很真理地存在過

 

小丑

當幕拉起，你站在舞台正中央發怔
一座偌大的歌劇院沒有半個群眾
你的紅鼻子更加濕潤
努力測量角度畫成的星眼朦朧
看不清一九八五年曾有的炫麗

這裡該有座馬戲團的大帳棚
和每一隻動物握手的時候要記得
索取記憶的票券入場
其實你一直都是垂下的嘴角
可是濃郁的妝令人感到愉悅

當空中飛人優美地在空中轉圈
成功到達另一端的踏板
當一頭獅子比猴子更加馴服地
躍過火圈，驕傲地吼了幾聲
該你出場了

你的工作是在那些掌聲中
賺取眼光的注視，尤其是孩子
他們會習慣你滑稽的演出
舉手投足地模仿
你以為一根白髮可以輕盈地纏住
稻草般的腰

直到馬戲團將要再度演出了
你站在舞台正中央怔忡
沒有任何的觀眾
以及獅子和空中飛人
也沒有帳棚般的彩燈迷炫

你努力舞動滑稽的姿態
最後卻發現四周清楚的笑聲
是你不自覺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