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化作一泓秋水,月影投入水心──花朵都移種在,我的懷裏!
總覺得我們不像是熱帶的人,我們的胸中總是秋冬般的平寂。燕子說,南方有一種珍奇的花朵,經過二十年的寂寞才開一次。
啊!浪漫的生活啊!是寫在水面上的個「愛」字,一壁寫著,一壁沒了;白攪動些痛若底波輪。
一隻落魄的蜜蜂,像個沿門托缽的病僧,遊到被秋雨踢倒了的一堆爛紙似的雞冠花上,聞了一聞,馬上飛走了。
鉛灰色的樹影,是一長篇惡夢,橫壓在昏睡著的小溪底胸膛上。小溪掙扎著,掙扎著……似乎毫無一點影響。
我不騙你,我不是什麼詩人,縱然我愛的是白石的堅貞,青松和大海,鴉背馱著夕陽,黃昏裏績滿了蝙蝠的翅膀。你知道我愛英雄,還愛高山,我愛一幅國旗在風中招展,自從鵝黃到古銅色的菊花。
那麼你先把眼皮閉緊,我就讓你睡,我讓你睡,我把黃土輕輕蓋著你,我叫紙錢兒緩緩的飛。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這裏斷不是美的所在,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看他造出個什麼世界。
這燈光,這燈光漂白了四壁;這賢良的棹椅,朋友似的親密;這古書的紙香一陣陣的襲來;要好的茶杯貞女一般潔白;受哺的小兒接呷在母親懷裏,鼾聲報道我大兒康健的消息……
你雋永的神秘,你美麗的謊,你倔強的質問,你一道金光,一點兒親密的意義,一股火,一縷縹緲的呼聲,你是什麼?我不疑,這因緣一點也不假,我知道海洋不騙他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