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烈的夏日
直照著
我們受苦的心
在它反射的光裡
似乎微微可見
我們那失去的部份的幻影

　　灼熱的沙灘

　　是我們的現實

海在旁邊呼喚著
我們還能回去嗎
沙灘記錄著我們痛苦的頻率
終於　此起彼落的
我們躍動著身子的剝剝聲
漸漸微弱了

　　乾燥的砂粒裡埋著

　　我們逐漸僵硬的未來

鹹味的海風稀薄地吹著――
遲滯的眼
瞪著無意義的天空
尾鰭僅能乏力地
拍掃著緊迫而來的
現實的魘影

　　我們喪失愛的能力

　　我們沒有愛

在這異域
愛　只不過是
反覆漂流著的虛幻
間歇性地拍擊著
肉體的岸
發出沉悶單調的迴響

　　我們喪失了語言的自如

　　我們沒有語言

從空癟的腹部
浮起的告白　在張嘴
一與空氣接觸的瞬間
便化為即破的泡沫
我們礦物質般的沉默
在不可見的某處閃耀著

　　我們早已和過去分散

　　我們沒有未來

所有的記憶和時間
都流向
我們焦熱的肚腸而凝固
拋擲出意識
翻著肚白
暴在這夏日的沙灘上

　　海在旁邊呼喚著

　　我們還能回去嗎

——1973
——《笠詩刊》59期，1974.02
——收錄於詩集《雕塑家的兒子》，臺北：笠詩社，197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