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古典時光機
聽見薩爾茲堡滴落嘆息
特寫放大灰鴿散步的廣場
音樂鐘嘩然響起
放閃許多莫札特──
莫札特在黑暗不在的地方

小溪流淌的紅花白鵝
咀嚼著神童幼年時光
馬車瘋傳的進行曲
早早把他運去維也納
奧匈皇帝親臨點召
義式歌劇詠嘆調
土耳其風，則輪旋著
東方的異國情調

莫札特在一支小提琴裡
人氣鼎沸，滑音、撥弦、跳弓
王公放聲驚呼
仕女恣意浪笑──
聽見莫札特，從豎笛、巴松管
圓滑到伸縮號
下行復上行
倥傯顛沛的旅程

聖火般節奏，天啟式主題
黑森林傾其所有
對位了幾排鳥語
莫札特在一只休止符裡──
樂隊心中有譜
悽悽愴愴愈見發功
花園噴泉都在隱喻歌劇結局
都在示現有常無常

微賤的肉身
向上帝借來的容器
崇華幽邃，已列極品
再無高靈可托夢──
莫札特在一個浮水印裡
十八世紀美學
若隱若現未曾
和永恆失聯

c小調蒼茫似天地
d小調澎湃是命運
魔笛般音群，快速退流行
他手邊剩半台古鋼琴
背對輝煌啊
歷史在咳血  
天才的定義
光榮退休──

莫札特在時間不在的地方
狂歌、沉吟，遙祝、低迴
面謁青空紫雲
淚崩如玄雨
徐徐落幕的安魂曲
當為黑衣人而作
為自己而奏
而他，在暮靄一句晚鐘裡

郊外亂葬崗草草
悲哀和歡樂反覆拔河
單薄背影一襲
讓多瑙河接住 
透過閃電之眼
看見莫札特側面──
這憂愁雕塑的不朽側面
藏在難以形容的神聖一瞥裡

聽見薩爾茲堡之魂。地球
張開耳朵，聽見阿瑪迪斯
一如聽見露珠，微笑，幸福
莫札特恆在──
在這裡，在那裡；在彼時，在現在
莫札特在──音樂在不在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