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江湖傳言/庖丁解牛之神乎其技/因批其筋骨如風行竅孔/以致牛竟至死不知/血肉崩塌之前仍在咀嚼/青草的芬芳,反芻著原野的夢想
那些風聲雨勢我都還細細記得/烏雲如何密布,在陰鬱的心上/濕熱的低氣壓如何久久堅持/以致我竟期待一場暴風雪,在酷熱的仲夏/可以將季節的秩序反覆/鎮壓叢生的雜念如不可遏止的情思
眾多的騷動隨時可能暴發/沉沉的,我用一隻古代的銅獸壓著/不管風從那裡來/都要叫它平整如大地/豐盛的身體般伸展到天際
在上海骨董市場與我錯身而過的/那張拓本──散氏盤/如今又不期然的碰到了:/在我三歲半女兒的手上/她從我的書架上胡亂抽出/在隨便翻開的「故宮文物」某一頁上
在寒冷的空氣中我聽到爆裂的聲音/自你體內,煙火般向外激射/細胞快速繁殖的慾望/像河的流洩/月光下從未停止的喧嘩/那一夜我在冰冷的山中看到
不經意的/妳氣泡般消失於空氣中,只留下/一個名字如淡淡的香味/在春天的晚年/青苔般濃綠的九重葛深深垂下思念的髮梢/從老舊的屋簷,記憶的窗口/彷彿還有人
妳轉過身子,倒退著/向我走來/我在妳夢般的聲音中飄盪/並且墜落,如異國古城的櫻雪/意念與情懷都水草般浮起/無可著力的感覺/像清冷月光浸潤過的語言
這樣的辰光如此安靜/像某一個蹺課的下午/在空蕩的宿舍裡從冗長的午覺裡醒來/空氣中有太多空曠的溫度/以及被安靜放大的情緒/像是屏息等待著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這秋天早晨的溫度像遠方的車聲/輕輕馳過薄霧、平原與疏柳,輕輕/揚起一縷如煙的微塵/落在我乾淨如陽光的窗上/玻璃般冰冷的空氣
秋天是回憶的季節,哀傷逐漸成熟/果實般的重量隨時會墜落/如音符化作水聲,並召喚水中的精靈/在秋天微冷的早晨,憂鬱如光,低迴天際/萬能的上帝輕輕摘下祂的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