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並不高明的神明統治我們 我們排隊領他們指定的身分證 食物都分了類 各自戳破許多夢想 把口袋翻出來示眾 警車在黑夜裡臨檢 終於他在寄來的信上 蓋著訣別的戳記
左腳纏住右腳 舌頭甜住眼瞼 烈日當空,日晷儀 軀體前傾 急急追趕你的那人 從後頭竄來,露出 狡□的眼神──日影
祖父在屋子裡 年輕的祖父在屋子裡 沒有人認得他,直到我 走上前去 指認,直到 他哭起來。
我站在父親前面。赤裸的 父親站在十字架上。我站在 他的前面 他們遞給我父親的眼睛。遞給我 父親的鼻子。
前面後面左面 右面四面的馬車追趕 中間的我 如擂鼓的馬蹄在前 在後在左在右 四面的殺戮追趕
我聽到我與自己的齟齬。白晝 黑夜。白。晝。黑。夜。我聽到 白晝與黑夜的齟齬。我聽到 粗劣的食物推進來推出去。進來 出去。我聽到腳步向左槍托 向右。我聽到向左與向右齟齬 牆壁逗留地面翻身向上 壓過床板反彈我的頸項
昨夜的冷盤:蟑螂 侏儒,貓的成人禮 但你們嚼食的是我的手掌 蜘蛛巨人佔領牆的精華地段 蟻輩忙於收拾冬天的庫房
水晶杯舉起,盛著鮮血 星期天,我走向寺院 我的弟兄,穿著白袍 我的姊妹,也穿著白袍 天氣時常炎熱 太陽是一隻暖風扇,每一葉 暖風從曠野吹來,有時 上帝降臨打盹者面前
尖塔都老了 瘦楞的身世,蒼涼的名字 野草攀到了臉的高度 又不停向上,找到更多空隙 宋代的欄杆,唐代的旋梯 怎麼度過這個冬天
所幸 我們踏在 踏在一個 不知名的土地上 那時, 我們擁抱著山林 像擁抱肌膚 竭色的軟泥 追趕著我們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