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年論雞

雞年論雞

由於善於觀風測時/雞/把先覺的形象/發揮得最為淋漓盡致/儘管原先縮在夜的角落/但,只要形勢略微明朗/他們立即奮然而起/高聲 啼唱/彷彿 黑暗的統治/是由他們所驅走的

鳥

我大學時代寄居的房東 養著一隻鸚鵡 房東一遍遍的教著 「頭家 大賺錢喔」 但牠卻僅學會了夜夜叫賣著的 「燒──肉粽」 有一天 這隻鸚鵡竟而失竊了 那空著的鳥籠 彷彿強烈意味著 反抗體制者的 突然消失

驢

人們用──/生活堅忍的意義/──捕捉了牠/轍痕從久遠的封建時代/一直延伸到前近代/如今,站在廢棄的拖車旁/牠自我的劣等感

中元

中元

唯有我們未接令復員/斜躺在異域的闊葉林蔭下/苦苦思索著/「世界終戰論」的意義/中彈的傷處/久已不再痛楚/大日本那被切除的/帝國主義的野望/卻在我們的生/留下一道永不磨滅的疤痕

終戰的賠償

終戰的賠償

當年,在擁擠的死之途/成為一個個被登錄的數目/我們望著/自己那無人收掩的軀殼/在塞班島美麗的夕暉裡/逐漸冷卻和被遺忘

歸鄉

歸鄉

我們是神案上幾番取下復被供上的無名的木主/我們是沒有光影交替的青澀的果/我們沒有諒解和關懷的天日/我們沒有可被埋葬的死/我們是被南洋剝除軀殼骨骸被送到日本沒有故國的荒灘

幻

慾望封閉著的季節/我站在窗前/拋擲出意識地望著/丈夫走後的遠方/一個個薄暮裡/黯淡的青春的落影/帝國的魘夢──/「出征在今朝/忠君衛國/誓死不復返……」的歌聲/彷彿又在耳邊響起

魘

我每次在幻影裡/為那個中彈猝然倒下的兵士/所描繪的/他那扭曲的臉/以及痛苦抽搐的形象

罈

夜半在急促的叫門聲裡/惶惑地醒來/成為一罈骨灰的/丈夫回來了/撫著青罈的手/傳導著你的體溫

妝鏡

妝鏡

風老愛吹拂著,媽媽那猶未梳理過的頭髮;自從爸爸去打仗以後,遠方,便成了媽媽的妝鏡/一面玩弄著伊胸前那條項鍊,一面斷斷續續的說:「閃爍著……這樣……美麗的色……彩,正是最叫……人悲……哀的事啊」